奇地朝云清这边看了一眼,但没人过来。
云清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,忽然又发问了:“请问足下,这田里种的可是麦?”
那农夫本不想理会云清,但被那声“足下”给打动了。
他一个普通农人,此生还从未有人这么气地称呼过他,而且此话还是出自一位女公子之口。
农夫冷硬的神色慢慢消融瓦解,脸上又恢复成之前的淳朴和善,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,站起身对云清行了一礼,说道:“是麦。”
云清接着问:“为何长势如此之差?”
如今快到麦子成熟的时候了,颜色正由青转黄,可田地里的麦苗却十分稀疏,麦穗也都蔫巴巴的,又小又干瘪,活像放大版的狗尾巴草。
“这长势很正常啊。”农夫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正常?”云清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之色,喃喃道,“麦子怎会是这样的?”
农夫闻言,一脸奇怪地反问:“麦子不就是这样的么?”
云清陷入了沉默,她不知想到了什么,脸色忽然变得很差。
过了一会儿,她才又问道:“你们这里的麦子,都这样稀疏吗?”
农夫苦涩道:“全天下的麦子都是这样的。”
顿了顿,接着道:“不仅是麦子,别的谷物也这样。”
云清眉头皱得死紧:“那你们岂不是经常吃不饱?”
农夫苦笑一声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此时,无声胜有声。
答案显而易见。
云清震惊之余,眼里浮现一抹哀痛和悲悯。
她的目光环视过四周,一一扫过所有农夫、农妇,还有帮着拾草叶子的孩童,面上满是心痛。
随即,她看向东方,脸上有浓浓的悲愤之色。
那农夫见了,不禁觉得有些奇怪。
她为什么看向东方?她在悲愤什么?
而且,农人吃不饱是常有之事,但这女郎是贵族,必定不会缺衣少食,为何会这般哀痛?她在为他们感到悲伤?
这些不知世事艰辛的贵族,也会为他们这些黔首悲伤吗?
农夫大受震动,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。
“粮食不够,那你们可能食肉?”这时候,云清又开口了。
话说完,不等农夫回答,她就语气失落地自顾自答:“肯定没有吧?连粮食都不够,又哪来的肉吃呢?”
农夫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因为他人到中年,吃肉的次数却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。
那些肉,是村里祭祖时分到他手里的,只有婴儿拳头大的一块,还得他们一家好几口人分。
但那还是赶上了好时节,村里才有肉分,有时候天灾人祸不断,收成不好,家家户户都过得很辛苦,便连祭祖时都没有肉。
有些人从出生到死亡,可能一口肉都没吃过。
更多的人,一辈子没有吃过一次饱饭,哪怕是廉价的菽饭。
这些事情太沉重,农夫一时不知如何跟这位女公子说。
而且,似乎也没有言说的必要。
这位女公子或许只是心血来潮,来田间地头看看庄稼是如何长的,顺便因为好奇问了他几句。
女公子很同情他们,但这份同情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。
贵族和黔首,云泥之别。
他们的对话,只会成为女公子一次微不足道的奇遇。
农夫这样想着,便深深地叹了口气,重新弯下腰去,面朝黄土,伸出宽厚粗糙,布满老茧和伤痕,且被杂草汁液浸染成黄绿色的手,准备重新拔草。
然后,他听到了女公子温和中带着悲悯的声音:“伸出手来。”
“什么?”农夫愣了一下,身体先大脑一步动作,弯着腰,朝面前的女郎伸出了双手。
女郎素手轻拂,他的掌心便多出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银白色的圆形盘子,似乎是餐盘,触手微凉,很有份量,上头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。
那是......银!
是只有贵族才会使用的银器,他年轻时在县里当过游侠,见过贵族使用这样的餐具。
女公子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东西?是在赏赐他吗?
不不不不,不对!这个东西是怎么突然出现的?
似乎是女公子轻轻拂了一下手,它就出现了。
但这怎么可能呢?一定是他眼花了!
说不定,是女公子事先带在身上,这会儿才拿出来的。
可......可是......
农夫的视线扫过云清,并未发现她带有任何包袱,身上的衣裙也是紧身窄袖,不可能藏东西。
农夫怔住了,呆呆看着云清。
下一瞬,他看到云清的右手再次伸了出来,在银盘上方轻轻拂过。
她的手指纤细修长,皮肤白皙细嫩,指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半透明的粉。
第10章 帝女精卫 10(2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